谷雨,三月中。姑蘇趁著暮春細雨,更添綠意。牡丹吐蕊,芍藥嬌羞,姹紫嫣紅間,江南百花點綴著暮春的盛宴。
谷雨之時宜賞牡丹,蘇州人自古就有“谷雨三朝看牡丹”的習俗。清嘉錄亦有云:牡丹,亦稱谷雨花,以其在谷雨節(jié)開也。每到此時,姑蘇城內無論豪門望族、佛門道觀,處處都栽植牡丹。
民間最喜“玉樓春”,洞庭山和光福鄉(xiāng)的農人,將牡丹運到山塘街上的花店售賣,人們將花買下,回家植入瓶中,賞玩的同時,也努力將春天留了下來。蔡云《吳歈》說:“神祠別館筑商人,谷雨看花局一新。不信相逢無國色,錦棚只護玉樓春。”講的就是蘇城賞牡丹的盛景。
蘇州人插花大有講究。蘇式插花,脫胎于唐宋士大夫案前賞玩瓶花。插花是生活審美的修行,折枝入瓶,賞的是雅致,求的是清心。牡丹之美,艷冠群芳,新鮮的牡丹只取三兩枝,濃郁的花色也在匠人妙手中,也變得清雅起來。
中國插花鼎盛于明,這其中免不了提及與蘇州有關的兩個人。明末在昆山有一位18歲天才少年張謙德,寫就了一部《瓶花譜》,詳細論述了蘇式花道中品瓶、品花、折枝、插貯等事宜!镀炕ㄗV》注重實操,為四年后袁宏道寫就影響最為深遠的插花著作《瓶史》,奠定了承上啟下的基礎。
袁宏道在吳縣做了兩年知縣,本就嗜好花木的他回京后寫出了《瓶史》,書中講求賞花也需因時因地,點出以花木為本的插花理念。《瓶史》雖然不是中國第一部闡述插花的專著,但影響卻是最大的,并且對日本的花道發(fā)展產生了深遠影響。直至今日,日本還有一個名叫“宏道流”的插花流派,就是因日本著名花道家望月義,在研讀了袁宏道的《瓶史》之后創(chuàng)辦出來的。
兩百年之后,沈復在《浮生六記》中寫盡蘇式生活美學。在第二卷《閑情趣事》里,沈復和蕓娘居家時,也要講求“起把宜緊、瓶口宜清”的簡約之風,在蘇州人的臺案上,用一種植物創(chuàng)作“不取二色”的“書齋清供”,言傳至今。插花不再是士大夫的專好,而是代表著所有蘇州人對生活的熱愛。
谷雨已近暮春,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,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旅程。靜下來、慢下來,生活也可以美下去;ㄩ_花落,春光易逝。但美好生活總在江南,一直延續(xù)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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