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今天要寫的外婆是小星的外婆。
一個陰云密布的日子,102歲的外婆離開了小星。
小星是她近百位優(yōu)秀的后代之一,是她最喜歡的外孫。
他對我講述的時候,一字一句,字面上看不出任何波瀾,似乎云淡風輕,但我能感受到他在克制內(nèi)心的激流洶涌。
那個慈祥的外婆永遠去了天堂,那個疼愛他的外婆再也回不到塵世,那個在舊社會敢于向世俗宣戰(zhàn)的外婆到另一個世界繼續(xù)追求她的幸福。
我知道他又在想念他的外婆,想得心痛,想得抓耳撓腮。
外婆的一生充滿傳奇色彩。
她的勇敢、她的堅毅、她的勤勞、她的善良,無不深深地影響著她的后人。
外婆是個小腳。
你見過舊社會的小女子踮著小腳匆匆走路的樣子嗎?
我見過,也聽我的母親講過,我的大姨、二姨都是小腳。
封建社會對女子的戕害,纏足便是罪證之一。
舊社會的女孩子,從四、五歲,最遲七、八歲開始,就要在大人的監(jiān)督下裹腳。她們的母親讓女兒把小腳丫蜷緊,用長長的布帶硬生生地纏裹起來,以限制其長向生長。
最初的幾年,她們每走一步,腳都會擠得生疼,直至腳嚴重變形,足弓隆起,甚至有的四趾折斷。
我不理解做母親的自己遭過的罪,她們?yōu)槭裁催要女兒重蹈覆轍,她們在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時,難道就不心疼?
我母親說,過去纏足就跟曾經(jīng)的束腰一樣,都是當時追求美的一種方式,在那個時代,天足的女孩是會被人恥笑的。
現(xiàn)在想起來,就像這被包裹得變了形的腳一樣,那是一種畸形的審美觀。
女孩子們沒有天足,拖著“三寸金蓮”,一步一晃往前移動,看上去步步蓮花,在當時或許是一種特異的美。
然而,女孩不僅走路時要忍受巨大痛苦的折磨,即使拼命走上一天,也挪不了多遠的路程。
外婆因為年紀太小,對裹足是沒有抗拒能力的。但當她長大成妙齡少女的時候,她的內(nèi)心開始學(xué)會抵觸、掙扎終至奮力反抗。
剛滿16歲,因不滿于包辦婚姻,她毅然選擇出走逃婚。
她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,懷著對包辦婚姻的憤懣和對外面世界的向往,果決地離開那個家。
她頂著毒辣的太陽,一刻不停地走啊走啊,渴了,捧一口溪水,餓了,隨便在地里扯點野菜。她不敢到人家討要吃喝,怕留下痕跡被家人發(fā)現(xiàn)。
她不敢在路上停留休息,怕自家人從后面追上來,又怕婆家人從此掠了她去。她要自由,要自主,要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。
然而,那樣一個年代,出走談何容易!
一個從未出過門的弱小女子,大字不識,拖著小腳一步三搖,她怎知道外面天大地大,就算有吃有喝,她又能走出多遠呢!
外婆僅憑自己的想象擘畫自己未來的美好生活,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點。
終于,她連累帶餓,走不動了。
即便這樣,貞烈的她寧可去死,也絕不返回那個讓她失望的家。
絕望的她,勇敢地選擇投井自殺。
那口井水很淺,她并沒摔傷,也沒被淹死,她獨自坐在井下回顧自己的生活,嘆息自己的命運,思念自己的家人。
她在里面待了一整天,叫天天不應(yīng),叫地地不靈,虛弱的她欲哭無淚。
也許她的果敢感化了上蒼,她的行為就該受到褒獎,也許她本來命不該絕。
總之,她得救了。她跳的井緊挨著一塊稻田地。
那天,太陽升起老高,又是一個大熱天。
一位在稻田里辛勤耕種的小伙子感覺口渴,當他來到井邊喝水,他發(fā)現(xiàn)了井下那個落魄的女孩。
他顧不得多想,義無反顧救下了她。
他把她帶回家,又把她交給性格溫和的母親。
這是一個淳樸善良的家庭,他們同情她的遭遇,盡其所能安撫她受傷的心。
她在他的家里一住就是八年。
八年間,她眼看著他春種夏鋤秋收冬藏,他的勤勞深深地吸引著她。
八年間,他對她關(guān)懷備至,他的誠意慢慢地打動了她。
八年后,她終被感化,成全他的愛心,做了他的媳婦。
從此,佳偶天成,白頭偕老,從此開枝散葉,開啟了她幸福滿溢的人生。
外婆是舊社會千千萬萬個中國女性的典型代表。
她溫柔賢淑,卻不屈從于命運;她飽經(jīng)磨礪,卻更加熱愛生活。
外婆一生低調(diào),從不在人前炫耀自己子女的優(yōu)秀。
外婆常念人好,諄諄教誨兒孫要懂得感恩。
外婆是個樸實能干的人,一大家人的衣食住行在她手上井井有條。
外婆是個有福氣的人,她兒孫滿堂,他們奮斗在祖國建設(shè)的不同崗位,個個出類拔萃,是她一生的驕傲。
外婆的故事感人至深。
此時的我,只恨自己想象力有限,短短的一篇小文,無法細膩地道盡外婆的萬分之一,僅以此表達對老人家的一份敬意吧。
愿老人家在天堂幸福喜樂安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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