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春天,西溪濕地舉辦了一個“詞心畫眼看西溪——西溪濕地甲辰詩詞雅集”的畫展。展出的四十余幅詩書畫作品,都出自詩詞書畫家魏新河之手。
魏新河,1967年生,河北滄州人。他曾是人民空軍特級飛行員。
在杭州舉辦書畫展,是魏新河的一個心愿。
二十多年前,他曾應(yīng)邀為西溪濕地秋雪庵寫過一副楹聯(lián):“雁字斜書,是天上無雙筆墨;漁舟小駐,看人間第一溪山。”
從中原到江南,從空中到紙間,魏新河從一名“鷹擊長空三十載”的空軍大校,成長為傳統(tǒng)詩詞的傳播者。
1
與美好的傳統(tǒng)文化相見恨晚
除去飛在天上的時間,我的大多時間都致力于詞學(xué)的研究。
1991年秋天,我隨部隊來空軍杭州特勤療養(yǎng)中心療養(yǎng)。
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杭州,我直奔西溪。第一次來到慕名已久的秋雪庵,未見“花時如雪”。但這并不影響我對詞的朝圣之心。
在我的家鄉(xiāng),口口相傳的歌詩,起源于漢代,是詩經(jīng)傳播的載體之一,聲調(diào)粗獷豪放,滄桑悠長。
九歲時,外公送我一套線裝本的“四書”,我非常珍惜,用小楷謄寫;我的初中語文老師也經(jīng)常以詩詞勵志,“莫等閑,白了少年頭”。
我努力學(xué)寫古體詩,用毛筆寫在本子上,隨時琢磨。后來我讀到了王力先生所著的《詩詞格律》,才算步入正軌。四川大學(xué)教授繆鉞和葉嘉瑩先生合著的《靈谿詞說》一書,對我的影響也很大,“詞為中國文學(xué)體裁中之最精美者”,讓我覺得和美好的傳統(tǒng)文化相見恨晚。
2
“抖落滿身星斗”:飛行員是一個如詩如畫的職業(yè)
1984年,我17歲,考入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航空大學(xué)。我把姜夔、周邦彥的集子都裝進了行李,火車上,一路都在看《古文觀止》。
作為一名空軍飛行員,要學(xué)高等數(shù)學(xué)、大學(xué)物理、氣象學(xué)、天文學(xué)、孫子兵法……以及各種體能訓(xùn)練,非常充實。我們這個專業(yè)沒有一勞永逸,要不斷學(xué)習(xí)面對不同的天氣如何去飛,還要學(xué)習(xí)各種飛行科目。盡管學(xué)習(xí)任務(wù)繁忙,但我從未放棄過學(xué)習(xí)詩詞。
大二時,我在《中國青年報》上看到了一則詩詞函授班的招生啟事。天津詩詞社團以書信的方式教學(xué)。我報名了。社團中有很多老先生。
我最佩服其中的寇夢碧先生。他一生埋首于填詞,又廣納詩詞英才,不辭辛苦地教授學(xué)生。在他家中,總是擠滿了前來求教的人。
1989年,我去天津探望病重的他,先生贈送我一首詩:“我愿遲生五十載,花前聯(lián)璧唱春詞”。不久先生就去世了。
我也和施蟄存先生通信。他寫信給我,“你是飛行員,你寫你的飛行!钡敃r,我覺得現(xiàn)代的東西不夠雅致,回信給他,“牛奶面包難入詞!爆F(xiàn)在想來非常慚愧。
很多人說,新河,你這個專業(yè)和熱愛詩詞書畫真是大相徑庭,我說,你們錯了。
飛行員是一個如詩如畫的職業(yè),天天與彩云為伴,飛上天去,真的會有萬古之思。所以我寫“此身幸有雙飛翼,載得相思到九天”。
“銀花向地開”,是描寫一組飛機俯沖下來又急轉(zhuǎn)而上;“一行鴻雁起”,是寫編隊隊形像大雁一樣;“比翼在天臺”中的“比翼”是飛行技術(shù)最難的,是兩架飛機離得很近,甚至重疊著地飛。
施蟄存先生看了非常高興,他表揚我寫詩的場景是“得天獨厚”。
我寫了五六十首飛行詩詞,在詩詞界獲得了廣泛好評。這里有我飛行途中遇見的極端天氣,但也可以視作一種浪漫:有跨海飛行、暗夜飛行、雨中飛行、雪中飛行……尤其是雪中飛行,就像“一片冰心在玉壺”,人就像在一個無窮大的玉壺當中,天地一白。
我寫的都是我的真實感受,不管文字好不好,我的感受和體悟是真實的。就像我在《水調(diào)歌頭·中空帶飛》中寫過的——
“抖落滿身星斗,呼吸九垓風(fēng)露,濯足水潺湲。
欲答靈均問,有客可談天。
回首悲歡多少,揮手滄桑幾許,生命倩誰荃。
雙翼徘徊久,桂子滿衣冠。”
3
與葉嘉瑩先生因詩結(jié)緣
1988年,我以全優(yōu)成績畢業(yè)留校在西安飛行學(xué)院,在唐詩的故鄉(xiāng)工作,我感到非常幸運。
工作之余,我訪古尋幽,走訪了李白、杜甫、王維、蘇軾、姜夔等人的足跡。在《循少陵行跡自西安至鳳翔》中,我寫道,“此是先生朝圣地,今朝朝圣我重來”;在《行次茂陵》中,我寫道:“陵上秋風(fēng)曳我裾,人間萬事在乘除!
在這樣的尋訪與書寫中,我漸漸成了一個將詞詩化的文人。
2003年,79歲的葉嘉瑩先生到西安交通大學(xué)講座,在之后的游歷階段,她點名說,“讓新河來給我當導(dǎo)游。”
最難忘是和葉先生一起去了渼陂湖。渼陂湖曾是長安城第一大湖,大到無邊無際,整座終南山都倒映在里邊。杜甫的《秋興八首》寫到渼陂湖,他和岑參等人也曾一起多次游覽過。
葉先生記憶力特別好,到了渼陂湖,我們不禁吟誦起杜甫的《秋興八首》,字字句句記得清晰。
熟悉我的朋友,都說我的大腦像一部古詩詞掃描儀,只要背過的詩詞名篇,就封印在我腦海里了。但那次和葉先生在大明宮,吟誦杜甫的《奉和賈至舍人早朝大明宮》,全詩八句,后面七句都背誦出來了,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第一句了,卡殼的滋味特別難受,當時還沒有智能手機,葉先生就給她的研究生打電話,“你幫我查一查,杜甫大明宮的第一句!
葉先生放下電話后,笑著說,“新河,這回咱們一輩子也忘不了了,是‘五夜漏聲催曉箭’!
好多人問我,新河,你怎么有這么多時間撲在古詩詞上?
其實特別簡單,80%的時間在書房,10%的時間走訪古跡,再有10%的時間也用來浪費。
今年春天,我?guī)е易约鹤钪幸獾淖髌罚胤岛贾菸飨。對詞的熱愛只有與日俱增。
我也常常在想,我可以為詞的傳承再多做些什么。近年來,我也常常受邀作為詩歌大賽的評審,我總是想起之前先生們對我的囑托,以文字真誠相見。
人們可能不知道,現(xiàn)在寫傳統(tǒng)詩詞的年輕人非常多,很多主題詩賽上,獲獎的都是80后、90后,讓人非常欣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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